四姥爺猶豫了一下,就說行吧。
過完六十歲生日后,我感覺一肚子涼冰冰的,奶油都在里面涌來涌去,隨時要從嗓子眼里冒出來。
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雙腿早麻了,爸媽扶著我站起來去廁所。
那時候用的還是蹲便,我媽又拿了兩個小板凳放在便池兩邊頂著我屁股。
四姥爺還在旁邊叮囑:
「慢慢來,切記,只能拉屎不能吐啊!」
沒等他說完,我早已迫不及待噴射起來,噗哧噗哧啪,簡直要把我發射上天。
雖說是屎,但卻混著香甜的蛋糕水果香味。
我一晚上吃了六十年的生日蛋糕,從此以后,對這一口再沒念想。
拉到天亮,總算好了,我也虛了。
擦屁股的時候,生疼。
我爸扶著我半躺在床上,我媽給我熬了一小米粥給我喝下,然后讓我睡覺,但在睡前,我媽突然一臉嚴肅叮囑我:
「一會就給你銷號,等你醒來的時候就不叫金濤了,換個新號,我喊你啥,你都得答應。」
「那叫啥啊?」
「先睡!」
我當時渾身早沒勁了,就睡下了。
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,我感覺自己躺在全是黑水的洗衣機里一直咣當咣當上下轉,有時候隱約還能聞著香燭的味道,也不知道轉了多久,耳邊有個聲音喊:
「金角……金角……」
19
我以為電視里在演西游記,迷迷糊糊睜開眼。
結果看到我媽。
她正一臉焦急沖我喊:「金角!金角!」
我剛想笑,突然被她一把捂住嘴,然后在腦門上給了我一巴掌,又喊:
「金角!」
我想起來了,我金濤那個號給銷了,新號叫金角。
咱家新華字典里沒有字了嗎?這咋起了個妖怪的名?
這要去學校,不得給同學笑死?
我又委屈,又緊張,可憐巴巴看著我媽,心想:
「你就不能再想個別的名嗎?」
我媽看我這副呆樣,更急了,抓著我連晃帶喊:
「金角!金角!」
我含著淚:
「哎!」
我媽松開了手,整個人都放松下來,笑了。
我哭了。
「咋就不能起個別的呢?」
「金角你可別不知好歹,這名是你四姥爺翻遍古書起出來的,上應神祇,是青龍七宿第一,以后你就是豬頭裝龍角,一輩子平安。」
四姥爺和我爸各提著兩個大塑料桶來到我屋,一副殺豬的架勢。
我有點緊張,看著我媽。
我媽說不怕,然后掀開了我的被子。
這才發現,我渾身上下光溜溜,而且身上全是畫。
像是用朱砂畫的,曲里拐彎也看不出畫的是什麼,有點像是什麼線路,還寫著奇奇怪怪的字。
四姥爺說:
「咱吃也吃了,睡也睡了,也該受點罪了。」
20
我一聽更怕了,問我媽:
「這是要干啥?」
我媽嘆口氣,說:
「以前你管不住嘴吃了人家的,現在就得給人家還回去,讓你長長記性,也讓那老東西長長記性。」
四姥爺說:
「本來這事也不費勁,可給你下咒的那個人毒啊,他讓那東西不能從嘴里出來,不能從屁眼出來,也不能從鼻子耳朵眼睛里出來。」
「啊?那還能出來?」
我再傻,也知道人身上一共就這麼七竅。
「能不能出來,一會就知道了,可先說好,它要是從七竅里跑出來,那可就完了。」
說著,四姥爺拿出幾塊紅布,有大有小,上面都畫著符,要拿這個給我封上七竅。
我爸在旁邊有點緊張,說:
「封上后咋喘氣?」
我媽抓著一團紅布往我屁股里一塞,說:
「所以說要快!」
眨眼間,我的屁股、鼻孔、耳朵都給塞上了,雙眼也蒙上紅布,我媽最后拿一塊紅布往我嘴里塞之前,說:
「趕緊,大口吸氣。」
吸完氣,嘴也給堵上了。
我躺在床上,手腳給爸媽按著,就感覺四姥爺的手指頭在我身上蹭來蹭去。
隱約聽見我媽說:「找著了!」
肚子里好像藏著個老鼠,賊頭賊腦動了起來。
我感覺四姥爺的手指一直朝那東西劃拉過去,這時肚子里一陣疼,感覺像是給燙了一樣,鼓起老大一個包,在我身上跑來跑去,跑到哪,哪就一陣火辣辣的疼。
「嗚嗚嗚……」
我又疼又憋,手腳開始掙扎,我爸媽死死按著我。
身上的那個東西似乎也開始拼命,一會往嗓子上頂,一會又竄到屁股下面,滋味別提多難受了。
這一通折騰把我給憋得眼冒金星。
我媽也開始著急,一直在喊快點快點。
就在我感覺自己馬上要暈過去的時候,四姥爺一聲喊:「出來!」
噗的一聲,我肚子上一陣疼,感覺肚臍眼爆炸了。
我媽一把扯開塞在我嘴巴鼻孔里的符,我大口喘著氣,哇的一聲坐起來,兩手捧著肚子看。
肚皮上因為我喘著氣正一鼓一鼓的,但肚臍眼好像也沒啥事,只是有點紅。
四姥爺手里抓著一個小陶罐,堵著口,里面有個東西一直在撞,咣咣直響。
「我先去把這個處理了,你們給他接桶。」
我還沒明白啥意思,突然喉嚨里一陣陣往上頂。
「哇——」
我吐了出來。
這一下比我昨天竄稀還猛,嘴就跟消防用的噴水管一樣,哇哇噴個不停。
和昨天拉出來的東西味道不同,這次吐出的東西又腥又臭,我自己聞著都想吐。
一口氣吐了個天昏地暗眼冒金星腰肢酸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