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呂小軍一邊逃跑一邊叫我不要回頭,難道是因為我看到了黑霧,所以現在才被它追殺嗎?
面前的黑霧仍舊沒有動靜,我和胖子不清楚黑霧的運作機制,反而不敢貿然行動,但一味地在這里罰站顯然也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。
我和胖子對視了一眼,默契地同時分散,緩緩向兩邊移動。
但黑霧仍舊不為所動,就像是在觀察我們一般。
「跑!」胖子突然說道。
我倆同時向門口沖去,身后的黑霧毫無動作。
我和胖子在黑暗中一路狂奔,直到樓梯口。
就在我以為自己要逃脫時,身體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住了,生生將我和胖子向前沖刺的身體拽在了原地。
身后那股吸力還不停止,像是要把我倆拉回去一般。
「陳旗。」胖子叫我,示意我向后看。
17
我沒有見過黑洞。
事實上誰也沒有真的見過黑洞,我對黑洞的了解僅限于科普雜志上那幾張低分辨率的圖片。
但此刻在我的身后,黑霧的中心閃耀著近乎于乳白色的亮光,隨著亮光的增強,我和胖子所受到的引力也在不斷地增強。
胖子嘴巴張著,我確信他是在和我說話。
但奇怪的是,盡管我們近在咫尺,卻無法聽到彼此的聲音。
「走!」胖子的吼聲突然如驚雷一般傳入我的耳朵。
他扯著我的衣服將我向樓下甩去。
我感覺到自己短暫地離開了重力與黑霧的束縛,但腦袋越來越重,終于我失去了知覺。
鬼壓床一般的感覺,朦朧中我的眼前被不斷變換著不同色彩的光束籠罩著,但在視線的最遠方,始終有一抹白光存在,像是那黑霧正中心的白光一般刺眼。
像是做了一場夢,迷迷糊糊中身邊有了人聲,又有光線漸漸在眼前清晰。
眼睛仍是睜不開,但眼前的光亮卻是越來越強烈。
周圍的人聲熙攘,似乎是在議論著什麼,有人笑嘻有人緊張。
「還是先報警。」身旁的人小聲說道。
突然眼前熾熱的光亮消失了,我猛然之間睜開眼。
我身處人群的最前端,這里不是四號房,更不是福利院,但卻是一個我無比熟悉的地方。
周圍沒有人在意我的異常,都仰著頭向遠處的天空看著。
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,看到了站在頂樓的人。
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,或者是腦子。
我和人群一樣呆望著樓頂,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,因為那里站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女人。
我的妻子——湯珉。
18
一定是瘋了。
就在我慌忙中伸出手想要讓湯珉停下動作時,她已經從頂樓跳了下來。
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,就像是上帝在我眼前把那天的噩夢又回放了一遍。
而我只有在一旁看著的份。
等我反應過來時,地上湯珉的遺體已經被清理干凈,人群也早已散去。
處理好后續的工作已經是第二天了,這期間我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身處夢中。
甚至直到走出殯儀館,我仍是恍惚的。
對了,胖子怎麼樣了?
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,胖子的電話卻先我一步打來。
「胖子,我們……」我迫不及待地說道。
「聽說了,節哀。」電話那頭的胖子卻搶先道。
不對勁,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順著我的脊柱,瞬間席卷我的全身。
記得那時湯珉死后,胖子也是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安慰我。
「你沒事吧?」我猶豫再三沖著電話那頭說道。
「我?」電話那頭疑惑道,「你還好吧?」
我應付著掛掉了電話,這一定是一個夢。
我拾起路邊的碎玻璃,狠心劃向胳膊。
大片的鮮血流下,而痛覺在十秒之后開始作用。
現在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:
我回到了過去。
究其原因,我只能想到是黑霧造成的一切。
當時胖子為了救我選擇自己被黑霧吞噬,我摔下樓昏迷。
然后我就出現在了這里。
那胖子呢?他去了哪?
假設黑霧后來也吞噬了我,那胖子是不是也應該出現在這里。
可胖子不見了,或者說,未來和我一起去福利院的那個胖子不見了。
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,我的頭痛得似乎是要裂開來。
于是旁若無人地蹲在路邊哭泣起來。
19
我在酒吧喝到十二點。
這期間,在酒吧的卡座里,以這一切不是在做夢為前提,我終于確認了兩件事情:
一:這里的確是一年前的世界。
二:沒有人相信我是穿越來的。
我不清楚時空穿越理論,但如果我像之前那樣行動,八成時間線又會回到這里。
我就會被永遠地困在這個時間為一年的無間地獄里。
必須得做些什麼改變,像呂小軍他們那樣。
對了,呂小軍……
被酒精麻痹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一大半。
呂小軍就在這里,現在他還沒死。
我只需要找到他,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,也許就可以回去。
突然,一堆嘔吐物順著胃向著我的喉嚨襲來。
我晃晃悠悠地離開卡座走向酒吧廁所。
我一邊吐一邊思考著,酒完全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