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再次告誡自己,這件事非同小可,我不能出現任何失誤。
我更不能因為這是我媽,我就自欺欺人。
拋開她是我媽這層身份,假設她是別人,是一個陌生人,我會只搜這個衣柜嗎?
我不會……
想到這兒,我連忙走到臥室門口,聽了一下廚房那邊的動靜,我媽還在切菜。
于是我又折返回來,趴在地上,想看看床底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。
床底下有一個行李箱,不大,而且很輕。
我緩緩把行李箱拖了出來,再次打開搜查。
也就20寸的行李箱,裝不了多少東西,卻偏偏裝了那件淡綠色的外套,還有那件蘭色休閑褲。
一樣的款式,一樣的顏色。
終究還是讓我找到了。
我頭一回覺得這兩種顏色,竟然如此恐怖,如此刺眼,比厲鬼還恐怖,比人心還要恐怖。
我連忙將衣服放了回去,將行李箱又放回到床底下。
我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一樣,依舊把衛生打掃完。
打掃完后,我媽也做好了飯。
今天晚上,只有我們兩個吃這頓飯。
我吃得津津有味,吃得戀戀不舍。
“怎麼樣,還是以前的味道嗎?”
我媽看我吃得這麼狼吞虎咽,笑了起來:“小的時候,你吃飯就跟搶似的,我說了你多少次,你就是記不住,現在都成大人了,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。”
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,無奈道:“可能人的秉性,一輩子都改不了吧。”
“媽。”
我喊了她一聲。
她愣了一下,只是微微點頭,沒有說話。
“媽。”
“媽媽。”
喊完這最后一聲媽媽,我滿臉殺氣,拔出腰間的刀,猛地向我媽刺去。
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,要麼被我嚇得僵在原地,要麼被我嚇得尖叫,要麼本能地摔倒在地上。
可她,卻以極快的速度和反應能力,迅速控制了我的右手,將我腦袋死死按在桌面上。
我握著刀的那只手,直接被她反扣住了關節。
那把刀,已經被她奪了過去。
整個過程,也就一秒之間。
我笑了起來,笑了好幾聲,滿臉淚水地看著她:“您身手真好,好得讓我佩服,讓我佩服……”
她的表情頓時也變得難看起來,也沒有想要辯解的意思。
很快,她松開了我,把那把刀收了起來。
我顧不得疼痛,坐了回去,伸長了脖子夸她:“這麼多年不見,您變化真大,竟然變得這麼厲害,厲害到我都不敢相信,你竟然是把我生出來的那個人。”
她也坐了回去,低著頭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沉默了片刻后,她幽幽地說道:“你要是不查這麼緊,我們還能好好相處一段時間。”
“相處什麼?”我反問道:“等你把該殺的人都殺了,等華文峰那邊害死了滿滿七個人,然后你再跟我撕破臉,讓我先體驗幾天母愛,再撕破臉,是嗎?”
“都是假的。”
我又哭又笑,哽咽道:“都是假的,什麼抑郁癥,什麼想不開,都是在演給我看。”
“你故意讓華文峰在記錄本的后面寫下你的信息,就是想誤導我,想誤導我你是受害者。”
“你以為我怎麼都不可能知道是你催眠了華文峰。”
“可是這麼多年了,你離開了我十六年,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小孩嗎。”
“我這一年經歷的事情,比我前二十幾年經歷的事情都豐富多彩。”
“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?”
“怎麼就這麼快讓我知道了真相?”
十六年的分別,我就換來了三次見面,現在夢醒了。
二十七年的夢醒了。
七爺今天的推測,是對的,我對面這個女人,一直都是組織的成員。
“我有我的使命要完成。”
她抬起頭望著我,臉上沒有半點表情,要說有,那就是理直氣壯。
“這是家里的命令,我必須要完成。”
“家里?”
我仿佛聽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話。
她把組織比喻成家里?
“原來那才是你的家啊。”
我擦了擦眼淚,笑道:“那你的家人呢?”
她皺起眉頭,突然憤慨起來:“我的父親,也就是你的外公,他在很多年前就死了,那時候我只有幾歲,他是被人殺死的。”
“殺死你外公的人,叫趙乾坤。”
七爺?
趙乾坤是七爺的真名。
難怪她要害死那幾位老前輩,因為七爺當年殺死了她爸,所以她也要殺死七爺的幾個兄弟,讓七爺崩潰。
“你外公遇害后,你外婆帶著我,跟隨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逃亡到了國外。”
“我們在國外,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,為了能在國外站穩跟腳,家中比我年長的那些兄弟姐妹和長輩們,每天拋頭顱灑熱血,好不容易打拼出了名頭,站穩了跟腳,你外婆卻過世了。”
“這一切,都是趙乾坤害的!”
她看著我,嘆了口氣,有些失望:“你不該跟他走在一起,他是你的仇人。”
當雙方觀念背道而馳的時候,爭論根本沒有意義。
七爺說得沒錯,組織的成員,已經被洗腦洗得根本沒有正常人的思想了。
他們的思想是扭曲的,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道德觀念和行事風格。
而這些,其根本就是在違背人性。
我現在就算說破嘴,她也不會覺得她所謂的‘家里’,還有她所謂的‘家里人’,都是一群沒有人性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