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大殿里,彌漫著令人壓抑的悲傷。
幾位長輩全都紅著眼睛,石修他們哭得不能自已。
誰能想到一趟漠河之行,有七個人沒能回來。
誰能想到一切都和往常一樣,卻是生離死別。
“血債血償!不共戴天!”
石修流著眼淚,咬牙切齒道:“我們一起去報仇,我們全部一起去,我就不信殺不了唐家父子!”
“陳墨,你想計策,我們一把火把唐家燒了!殺他們全家!”
“走!快走!”
石修好像發狂了一樣,走過去還想拉幾位師叔。
我師父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,紅著眼睛訓斥道:“你想讓青陽觀只剩一群小孩嗎,有考慮過他們的未來嗎?”
石修僵在原地,渾身發抖,泣不成聲。
“閉門,發喪。”
……
當天。
青陽觀就掛起了白幡,所有人頭上戴了塊白布。
一臉幾天,青陽觀都沉浸在悲痛中。
我們連師公他們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,只是從雷老大口中得知。
師公他們不是傻子,不可能在警方到達之后還會反抗。
但師公他們確實是被擊斃的,我已經在夢里看到了。
極大的可能是,唐家那伙人,沒有釋放用來給胡教授續命的那幾個人,師公他們在營救的過程中殺了敵人,在準備解救的時候,警方到了。
于是就有了師公他們殺人,劫持人質。
而所謂的拒捕,可能根本不存在。
正是因為不存在,所以遺體必須馬上火化。
只要火化了,真相自會掩埋,我們也不敢去調查真相。
今天是喪事的第五天。
還有兩天就是師公他們的頭七。
我在靈堂里給師公他們燒紙,我師父也在。
師父嘆了口氣,望著我:“你已經五天沒跟我說過話了,有什麼不滿的,你可以講出來。”
我望著那一排遺像,不滿地說道:“師公在臨行前的一晚,曾把我叫去他房間,跟我說了很多話,其實他當時就已經預感到自己要出事了。”
“我知道他走后,青陽觀的住持就會由您來繼任,您就相當于他的接任者,這麼大的事,他不會不跟您商量,他一定也跟您交待好了身后事,您為什麼不阻止,您為什麼就是不阻止他!”
“有什麼事情,比大家的命還重要!”
“師公的失誤,在張戎和項乙峰那兒就已經犯了,您不可能看不出來,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,在隱瞞我們!為什麼六位師兄的命,就這麼沒了!”
我頭一回跟師父大聲說話,甚至語氣里帶著責備。
我師父也沒生氣,轉頭望著那一排遺像:“你會六爻,不知道你算得準不準,但你應該沒算過生死吧?你也沒算過很多人的生死。”
“可是你師公算過,如果我們全部去報仇,那我們今天全都會變成這靈堂里的遺像。”
“如果我們全部撤回,根據你師公推算出來的結果,最終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。”
“沒辦法,只有帶著一批人去赴死,去應劫,保證除了你以外,還有人能夠安然無恙。”
“可是該怎麼去選活下來的人?我們都是你師公帶大的孩子,沒有哪一個更親,你師公很難抉擇。”
“最后我們幾個活著回來了,還被抓起來審訊了兩天兩夜。”
“因為我得活著,我本事大,能力強,我活著能保證青陽觀不再出事,我活著能讓青陽觀這一百多個孩子不會顛沛流離。”
說完,師父又回頭望著我,無奈地笑了起來:“我今年五十了吧,因為你師公收養我的時候,也不知道我到底幾歲。”
“我跟在他身邊也有將近五十年了,他就相當于我的親爹,我知道我親爹會死,我難不難過,張戎他們是我看著長大的,你說我難不難過。”
“誰愿意看著自己的親人去死,沒辦法,真的沒辦法。”
“誰愿意在法治社會,冒著殺頭大罪,去干這些事情。”
“你不用質疑你師公,他不會去做傷害青陽觀任何一個人的事情,他所走出的每一步,都會有必然要這麼做的原因,包括張戎和項乙峰的死。但這個原因,我不能告訴你,至少現在,我不能告訴你。”
第730章 殉身赴義
靈堂里。
我和師父一直望著那排遺像。
其實師父剛才說的那番話,我能聽得進去,盡管我還是想不通師公因為某種原因,必須要讓張戎和項乙峰去死。
但我知道,師公這把歲數,歷經大風大浪,所學的本事也接近于神通,他必然有合理的理由要做出這樣的安排。
比起張戎和項乙峰,我只來了青陽觀一年不到,可哪怕是對我,師公臨行前還對我囑托許多,告訴我未來的路要怎麼走才會安全。
連我都如此對待,師公怎忍心讓自己的兩個孩子,死得這般凄慘。
我接受師父說的話,我只是接受不了每天見到的那七個人,突然之間變成了那一排冰冷的遺像。
“墨家曾有一任巨子,誕生于戰國中期,名叫孟勝。”
師父突然自顧自地說道:“為了阻止戰爭,孟勝率領182名墨者為楚國抵御來犯之敵,當時情況緊急,孟勝自知戰敗,無力幫楚國守城,就決定以身赴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