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而言,絕大多數人在肩膀受槍傷之后,短時間內會失去攻擊能力。但他竟然像一點兒事也沒有,迅速爬起來,準備再次襲擊我們。
這回雪晴沒有絲毫猶豫,瞄準他接連扣動扳機。雖然每一槍都命中他的要害,但他竟然只是稍微后退一步,連倒下也沒有,仍一步一步地向我們逼近。
手槍里的子彈全部射進他體內,他竟然仍能臉帶微笑說:“你們不該只帶這種程度的武器來。”說罷猛然跳起,如野獸般向我們撲過來。
就在我以為自已馬上就得蒙長生天召喚的時候,身后傳來沖鋒槍的瘋狂咆哮,子彈如暴雨般落在黎愷敏身上,但他竟然還能保持站立的姿勢,直到槍聲停下來才徐徐倒下。不過,這時候他已經成了馬蜂窩,就連腦袋也被轟得不知所終。
我正疑惑雪晴啥時候把沖鋒槍帶來時,傅斌爽朗的聲音便傳入耳際:“幸好我們過來看看,要不然你們的麻煩可大了。”
原來傅斌擔心我們應付不來,而且他們執行任務的地點距離這里并不遠,所以完成任務就馬上趕過來幫忙。
我撲到傅斌身上,抱著他強壯身體,有如再生父母般一再言謝。蓁蓁也夸他來得及時,因為剛才挨的那一腳,差點把她的腰給踢斷。
傅斌關切地慰問蓁蓁,確定她沒傷及筋骨后,便走到雪晴跟前,柔聲問道:“你沒受傷吧?”
雪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:“我不會向你道謝。”
“沒關系,只要你沒事就好。”傅斌牽強地笑著。
解決黎愷敏之后,我們便移步到隔壁的畫室,雖然有傅斌等四名武警同行,但有了之前的經驗,我可不敢有絲毫放松,誰知道沈婷悅會不會是更可怕的怪物。
在三名荷槍實彈的下屬掩護下,傅斌小心翼翼地把畫室的門打開一道縫隙。透過這道縫隙,能看到里面的大概情況。
門縫里的世界非常安靜,仿佛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,宛若死者的安息地。然而,在這個連呼吸聲也沒有的沉寂世界里,卻有一個未能安息的亡魂。凌亂的頭發、污穢的衣服仿佛在訴說逃離地獄的匆忙,無法停下來的畫筆宛若感嘆歲月的倉促。
雖然此刻只能看見她的背面,雖然在此之前我從沒見過她,但我能肯定眼前的就是她——沈婷悅。
傅斌向下屬揮手示意行動開始,自已一馬當先闖入畫室,其他三名武警緊跟其后,對他進行掩護,四支沖鋒槍的槍口一同指向坐在畫室中央作畫的恬靜女子。
“把雙手舉起,放在我們能看見的地方!”傅斌的喝令充滿威嚴。
但是,眼前的女子宛若陶醉于自已的世界當中,依然緩慢而細致地為身前的油畫添色加彩。
傅斌跟下屬稍作眼神交流,隨即一同緩步向女子逼近。當他們與女子的距離只有五步之遙時,女子突然站起來,干枯、嘶啞的聲音隨即于畫室中回蕩:“完、成、了……”
寂靜再一次降臨,畫室內每一個人都停止活動,甚至屏住呼吸,因為我們都被女子身前的油畫深深吸引。或許,應該說是被這幅油畫深深震撼。
麥青河曾向我提及這幅油畫,并詳細地給我描述油畫內涵以及給他帶來的震撼。因為我對油畫的認識不深,所以當時并沒有在意,但此刻親眼所見才發覺他所說的震撼竟會如此洶涌澎湃。
或許因為之前曾遭方樹毀壞,在我眼前的油畫跟麥青河的描述稍有不同。婦人臉上多了一攤從割脈處飛濺而來的血跡,使整個畫面的色調更顯鮮艷,更能反襯出婦人眼神中的絕望。
而從畫面邊緣伸出的小手,不是麥青河所說的一只,而是一雙。另一只小手拿著削鉛筆的小刀,向婦人展示自已的渺小、脆弱,但足以跟隨母親離去的力量與決心。我仿佛聽見細嫩而倔強的女孩聲音,從油畫中傳出——媽,如果你要走,就別把我留下,我一個人活不下去!
“確是上乘之作,難怪汝非要從墳墓中爬出來完成此畫。”
既優雅但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女性聲音,把我們從震撼中帶回現實,當眼光離開沈婷悅這幅驚世之作時,突然發現畫室里多了一個淺綠色的物體,并聞到一股極其濃烈的異香。之所以說是異香,皆因這股香味非常怪異,不但極其濃烈,而且濃香中帶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臭味。這種臭味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,讓我想起流年身上那股終年不散的尸臭。
仔細一看,發現這物體原來是一個穿戴怪異的人。淺綠色的綢緞宛若碧水瀑布,自寬大的斗笠邊緣直垂入地,使人完全看不到隱藏于綢緞里的人長什麼樣子。不過,從綢緞縫隙中露出的紫色眼眸,擁有讓人心生寒意的凌厲眼神,由此可見,其并非等閑之輩。
我想,她就是黎愷敏說的赤地之神——阿娜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