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士,你欠我兩條命啦!”
“是是是。”李長安點點頭,“兩頓酒麼。”
“這次光是酒可不夠。”
飛飛大笑著在李長安身邊來回奔馳,每當有活尸追得近了,便賞上一顆鐵珠子。
一時間,李長安發現自己竟無事可做。
他干脆收劍歸鞘,瞧著路邊野果子紅通通長得喜人,順手撈了一把,扔進嘴里,酸酸甜甜滋味不錯。
“你……”飛飛策馬過來,氣鼓鼓地看著他。
“咋啦?”
李長安眨巴眨巴眼睛。
飛飛張了張嘴,卻忽然敲了下橫在馬背上的書生。
書生無奈抬頭對李長安說道:“道長,你這就有些不合適……”
話到一半,李長安遞過野果。
“嘗嘗?”
“哦,多謝!正好我腹中有些饑……”
書生還沒正要接過來,卻被飛飛劈手奪過,他策馬遠去。
“味道不錯,抵你半條命了!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尸群追得雖緊,但不知為何,在越過一座界碑后,便不再追擊。
幾人卻不敢停留,一路疾奔。
終于,逃出山林時。
眼前,天光初顯,一座城池夾在山與水之間,緊閉的城門上寫著兩個大字:
“綦縣。”
第31章 期望
今兒,城南景業坊的客棧發生了件怪事兒。
大清早的,沒來得及灑掃,連門面也只開了一扇,就旋風似的卷進一伙怪人。
打頭的是個騎驢的短毛道士,領著個騎馬的黃臉少年,馬背上還夾著個年輕書生。
這伙人渾身的泥濘枯枝爛葉,狼狽不堪,活像被大鵝追了三條街的野小子,但出手闊綽,二話沒說就定了三間上房。
進房后,別的事兒沒干,就是蒙頭睡,過了晌午也沒見起來。
嘿這大清早到客棧,趕著投胎似的來睡覺。
掌柜的開了幾十年客棧,還是頭一遭見著。
他把這事兒說與相熟的客人。
“難不成是遇見了‘那個’?”客人神神叨叨指著一個方向,卻是語焉不詳。
“唉,哪兒會?”旁邊的另一個酒客倒是坦蕩些,“遇到那村子,還有能活命……”
話到這里,急急止住。
木頭樓梯嘎吱響動,走上來個短毛的道士。
那道士挑了個臨窗的位置,點了一大桌酒菜,沒吃上幾口,就喚了小二過去,當頭就是一句。
“小二哥,近來可有怪事發生?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道長說笑了,這佳期將近,正是普天同慶的日子,哪兒來什麼怪事?”
小二笑得討巧,嘴巴里卻不盡老實。李長安看明白了,也沒揭破,而是順著口風問過去:
“佳期?什麼佳期?”
“當然是乞巧節了!”小二的聲音頓時拔高了一個調,從里到外透著神采,“道長你今晚一定得看看!我們這兒的乞巧節與別處不同,那是要熱鬧許多,今兒晚上還有燈會呢?”
“你瞧……”小二示意李長安看向窗外,只見街面上來了幾輛牛車,車上載滿了綢緞和彩燈,幾個仆役打扮的,正沿街懸掛。
“嘖嘖!這牛半城還真是闊綽,為了討好織女娘娘,什麼法兒都想得出來!”小二搖頭晃腦說道,“也是他運氣好,要是撞上娘娘下凡的是我……”
這小二哥沒說是他又會如何?不過看他想入非非的神色,也可見一斑了。
“織女娘娘?牛半城?”
李長安聽著卻有些上心,他正待細問,忽的樓下傳來一陣喧嘩。
不多時,樓梯口就涌上一幫挎刀背劍的漢子,這幫漢子上樓后便散開,擁出一位穿著綾羅的富態中年。
這富態中年往堂內掃了一圈,剛剛還有些喧鬧的堂內頓時鴉雀無聲。他忽然抬腳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子邊。
那位子上原本坐著幾個精壯的漢子,個個袒胸露乳,言談之間咋咋呼呼,盡是東家的寡婦,西坊的小娘子,語氣神態跟個斗雞似的,八成是街面上的潑皮。
可這幫挎刀背劍的漢子一上來,幾個潑皮頓時從斗雞變作瘟雞。待富態中年靠近了,一個個更是仿佛坐上了燒紅的鐵板,沒一陣便扛不住,縮肩含胸站起身來,剛要討饒讓位,那中年卻從懷里抖出張畫像來。
“諸位可見過畫中人?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年輕公子?面白無須?騎著矮腳馬?
李長安笑著搖頭:“不知道。”
中年嘆了口,拱了拱手,拎著一幫護衛意興闌珊下樓了,他方才問遍了在場所有人,都沒見過騎著矮腳馬的公子。
這伙人剛走不久。
書生便拿袖子遮住臉,低著頭,鬼鬼祟祟地走過來。
剛坐下,李長安調笑到:“原本還無人懷疑,但公子如此作態,不是不打自招麼?”
“哈?”書生眨巴眨巴眼睛,瞧了四周一圈,見場中確實沒有人關注自己。想了想,最后低頭看了眼自個兒,還是昨日那件臟儒服,哪兒像個什麼公子?
他松了口氣,終于放下了袖子。
“實不相瞞,我……”
“不必多說!”
李長安擺擺手,他向來不愛聽別人家的屁事,只是給書生倒了杯茶。
“謝謝。”書生還當李長安是體諒自己,連聲道謝,正要接過。
忽然從邊上伸出只手來,將茶奪過,緊接著旁邊的位上便坐下個人來。
不是飛飛,卻又是誰?
“書生,我可是聽下面那幫人說了……”飛飛將臉湊過去,笑容里滿是惡趣味兒,“……他們找的是個騎矮腳馬的……”
“小聲些!小聲些!”書生連連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