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球吧!
左右無事可做,他正準備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。
“兀那小輩。”
羅老道冷不丁喚了聲。
“閑晃作甚?還不速來壇下,為我護法!”
李長安左瞧瞧右看看,最后指了指自個兒。
“我?”
“不是你,又是哪個?!”
李長安也不答話,只晃了晃自個受傷的手臂。
可隨即,一個小瓷瓶兒墜進他懷中。
“此乃太上金液丹,吃了它。”
道士把瓷瓶兒拿穩了,詫異地看向羅玉卿,心道這老騙子這麼大方?
可羅玉卿卻是誤會了道士的反應,氣哼哼又說道:“不是我煉的!”
說罷,埋首法臺,不再搭理。
李長安呵呵一笑,也不疑有他,倒出三顆指頭大的朱紅藥丸,一口服下。
頓時,一股子溫純之氣自小腹而生,迅速散至百骸。
短短數息之內。
竟夜奔走的疲憊一掃而空,左手好似重新聽了使喚。他連忙扯下吊手的布帶,竟是活動自如。道士又心思一動,撈起衣擺,瞧見不但昨日的傷口已經結疤,輕輕一抹,便見得底下皮膚光潔如新,就是往日留下的疤痕也沒了蹤跡。
竟有如此神效?
李長安正要道謝。
可突然一聲鑼鼓響。
法臺之上,羅玉卿已然手持法劍,步罡踏斗,口中誦詠:
“天地自然,穢氣分散,洞中玄虛,晃朗太元。八方威神,使我自然……”
此乃《凈天地神咒》,用以斥邪除穢,清凈法壇,以待神降。
李長安神色一肅,扶劍侍立壇下。
開壇了!
第124章 一觸即發
“九天應元府,無上玉清王……總司五雷,運行三界。群生父,萬靈師。大圣大慈,至皇至道……”
法臺之上。
羅玉卿高聲誦詠《雷祖寶誥》。
隨著他的誦詠,法臺周遭三十六柱人高的法香飛速燃燒,升騰起的輕煙繚繞不散,煙籠霧罩里隱隱幻化出種種異相。
而后。
羅玉卿又取出一封手書,用朱砂寫上“弟子正一道羅玉卿代天師謹奏”字樣,再蓋上陽平治都功印,投入火盆之中,這才手持玉圭,叩首一拜,呼出尊神名號:
“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。”
話聲方落。
那手書“轟”的一下化為飛灰,周遭的輕煙忽而一聚,化成一枚令箭,直上蒼穹。
緊接著。
萬里晴空里一聲雷響。
不知哪里涌來冷風,吹得煙塵四散,幢幡轉動,旗幟招搖。
而再看那碧藍的晴天之上,好似平湖吹皺起漣漪,竟然浮起漫天淺紋樣的云氣。那云氣初時淺而疏,轉眼便濃而密,再轉眼已勾連成烏沉沉的云幕要遮天蔽日了。
底下人俱是驚呼,連李長安也不由咂舌,心道:這效果看來比人工降雨還厲害幾分。
可是。
法臺之上。
這一切的始作俑者——正一道真人羅玉卿卻是鄒起眉頭。
慢了!
他望了一眼對面的千佛寺。
在他的法眼當中,最后一點佛光在滔天的魔氣里,仿若風中殘燭。再有半個時辰……不!興許連半刻鐘的時間也沒有,那佛光便會溟滅,尸佛便將出世。
太慢了!
他對自個兒說道。
別看羅玉卿在龍圖等后輩面前信誓旦旦的模樣,但這神霄雷部又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召來的。
他深知,他是在搶時間,賭一把先后。
若他先請下雷部諸神,則尸佛死;若尸佛先一步出世,那自個兒這條老命恐怕就得交代在這里,至于護法的軍陣乃至于法臺下的李長安,群魔出巢之下,又能堅持多久呢?
時間緊迫。
羅玉卿卻反倒露出些遲疑的神色。
但沒幾秒。
他撓了撓后腦勺,諂笑著對天師印道了聲“祖師見諒”。
而后,取下腰間的葫蘆,擱在案臺之上。
“啪”一聲,拍桌子瞪眼對那葫蘆喝罵道:
“太湖君,昔日你妄自驅洪,水淹莊稼八百里,吞殺生靈六十萬,罪大惡極,本當誅殺于震澤之畔。但我正一祖師念你曾有功德于天地,故網開一面,只罰你關押于此葫蘆中一千兩百年。”
“今日,局勢兇危,正是你將功補過之時。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,為我興云聚雨,我便擔下干系,為你減去百年刑期!”
言罷。
那葫蘆作出回應一般,自個兒晃了一晃。
但老道卻神情一僵,繼而,一張老臉驀地漲得通紅。
“兩百年?放屁!你已刑滿千年,再為你減去兩百?還不如直接說放你歸海。”
他氣急敗壞在臺上來回走動,將木頭搭建的臺子踩得“砰砰”作響,口中“長蟲”、“蚯蚓”罵罵咧咧一陣,終究還是一跺腳。
“好!兩百年便兩百年。”
他咬牙道。
“但須得除去此魔方可兌現。”
葫蘆又晃了一晃。
老道點頭,不再磨蹭,抄起法劍,踏起魁斗,口中誦念:
“授你追風吏,授你布云兵,授你開天將,授你先鋒旗。”
法劍在葫蘆前連番虛點。
而后。
“敕令。”
他擲下一枚令牌,口中喝到:
“興風雷,聚云雨,壓魔城,去!”
頓見一道青光沖出葫蘆口,直上云端。
立時。
便有細微的雷聲轟隆隆,仿若潮汐涌動不休。
也在此時。
在千佛寺的正上空。
好像天穹之上突然捅開一個孔洞,漫天雨云朝著那“孔洞”旋轉匯聚。
將整個天幕攪成一個碩大無朋的漩渦。
如若把青天比作倒扣的大海,方才是碧波煙橫,現在便是濁浪排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