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不是到了另一個城市,而是飯后散步,走到了另一個小區。
但漸漸的,李長安卻察覺了這座城市的古怪之處。
這座城市的某些居民似乎對他這個外來者抱有別樣的興趣。那個偷拍他的青年雖然行為突出了些,但卻不是孤例。他早就察覺到,在人群的某些角落總是會投來一些遮遮掩掩的視線,甚至于偷偷摸摸的拍攝。
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
李長安細細回想。
是在于袁嘯川分開之后?不,應該還要早一些,是在與袁嘯川匯合之時。
究其原因。
是向繼真他們陰魂不散?是袁嘯川惹了什麼麻煩?或者是這座城市本身的特異?
道士不得而知。
但無論如何,他都沒有在聚光燈下作個觀賞動物的興趣,所以尋了個空當,鉆進了某條暗巷,要繞路回自己下榻的賓館。
然而。
道士顯然低估了小城錯綜復雜的城市建設,也高估了某手機地圖的業務能力。
這不。
一個不小心就被“安排”進了河里。
道士把手機往兜里一揣,提溜著吃了大半的烤串。
得。
老老實實找人問路吧。
正巧。
巷子深處的拐角傳來一陣人聲喧鬧。
…………
正如同,大多數二十幾許無所事事的年輕人,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作家。
大多數十七八歲輟學的小雜皮(混混)也會把自己吹噓成黑社會。
但方墩兒不同,他固執地認為自己不是黑社會,就是一小混混,頂天算是個有編制的小混混。因為,黑社會得坐牢,而小混混只會被拘留。
所以他舍棄了公司發下的黑西裝,固執的在自己四四方方的腦袋上,保留著一頭五彩繽紛的殺馬特。
但殺馬特雖好,就是“劉海兒”有點礙眼。
所以對面這個微胖的中年人盡管笑得怯弱而又討好,他還是覺得分外刺眼,因為剛才堵這個王八蛋的時候,發絲竄進眼角,一個不小心腳拇指就磕到了墻角上。
“笑你馬賣麻皮。”
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對方呼到地上,接著,身邊得到小混混們立刻一擁而上,拳打腳踢雨點兒一樣招呼上去。
這中年男人也頗有經驗,并不反抗,只縮起身子,保住腦袋,扯著嗓門殺豬一樣的嚎叫。
“救命咯!殺人咯!救命咯!殺人咯!”
這倒也不是無的放矢。
概因,就在十幾米外,這個巷子的出口處,就是一條濱江路。甚至于站在這巷道里,便能看到江面上粼粼的波光,感受到涼爽的江風。更兼時間不算太晚,途徑而過的納涼的市民委實不少。
可是……
方墩兒只把眼珠子一瞪。
“安源保安公司辦事,無關人員莫管閑事。”
被聲音吸引來,在巷口探頭探腦的男女老少,立馬就作了鳥獸散。
你看,這就是有編制的好處。在學校,敲詐個五塊六塊,還得擔心對方報告老師。現在逮著人一頓毒打,都不必擔心有人報警的。
可冷不丁的,呼救聲忽的衰弱了不少。
方墩兒低頭一看,氣不打一處來。
有個小黃毛正紅著眼珠子,往人腦袋上招呼呢。
“做啥子?!”
他推搡了那小子一把,罵道。
“你龜兒下腳注意點兒!”
所以說,他最討厭帶這幫小孩兒出外勤,腦殼充血,下手就不曉得輕重。打死要坐牢,打殘要賠錢,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曉得嘛?!
他有些煩悶地脫離了毆打的隊伍,走到道口,蹲下來,點了根軟中華,美美的嘬了一口,又翻出手機,點出了計算器,嘴里念念有詞。
“一個月基本工資4500,出一次外勤1000塊,這個月出了兩次,一共拿得到6500塊。死老太婆醫藥費要用2000塊,弟弟妹妹生活費一個一千2000塊,每個月存定期500塊,大舅屋結婚送禮200塊,新出的皮膚300塊,小美過生要送禮物500塊……媽喲,不能白送,一頓麻辣燙40塊錢,開個房40塊錢,買套套20塊錢。”
他按下了“”號,最后得到的數字深深刺痛了小心肝。
“曰!下個月又要啃方便面。”
他正抱怨著工資太低,養家糊口成本太高,忽然,一雙洞洞鞋出現在眼前。
他習慣性就是一句:
“安源保安公司辦事,無關人員莫管閑事。”
可是。
“咔嚓。”
照相聲伴著閃光燈接連而起。
這紅茅市居然還有不給公司面子得的?
他詫異抬頭,瞧著一個穿著大褲衩子的年輕男人,一手烤串,一手手機漫不經心地照著相,瞧見他望過來,把鏡頭一低,還給他來了一張。
嘿。
方墩兒差點給氣笑了。
“你聽不懂人話嘛?!”
青年聞言點點頭。
倒是不拍照了。
尼瑪。
改攝像了!
呵。
這下方墩兒是終于笑出了聲。
見義勇為嘛,不錯。正好讓我“好吃街方世玉”讓你見識一下社會險惡。
他把煙頭往地上一杵,“騰”地一下就站了起來,抬手就去搶青年的手機,可這是虛招,腳底下一擊撩陰腿已經悄然踢出。
然而。
這一腳沒來得及夠到。
方墩兒眼前忽的就是一陣天旋地轉。隨即,“啪”的一下,一腦門磕在了地板磚上,磚隙間的污水濺起,糊了他一臉。
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掀了個轉,翹著屁股趴在青年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