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嘴。”
“啊?”
道士眼疾手快,將這一樹花枝戳進了她嗓子眼兒里。
……
金府大堂。
薄子瑜、張易守著入夢的倆道士,面沉如水,刀把子攥得死緊,連累得一眾衙役也不敢吭聲,堂子里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突然。
“啊!!!”
地上睡死的人堆里猛地有人翻身而起。
卻是個粗手粗腳的肥壯仆婦,捂著自個兒喉嚨又哭又鬧,把圍上來的衙役們撥了個東倒西歪。
好不容易被人摁住,冷靜了些。
一抬頭。
又瞧見了八卦陣里那個短發的道人。
發了白的臉兒頓時發了紫。
“哇”的干嘔起來。
“兩位道長究竟對人做了啥?”
薄子瑜看得心里直嘀咕,緊繃的臉卻透出一點輕松。
入夢救人的法子起效了。
…………
第二場夢境。
瞧著眼前熟悉的金府大院,李長安略覺一絲輕松。
如此老實的場景,想必也會是場老實的美夢吧?
然后他看見了那個光屁(和諧)股趴在馬廄里的男人。
年紀不大不小,枯瘦得像根柴火,漫不經心趴在一堆干草上,嚼著雞蛋、豆子、谷物混成的精制飼料。
旁邊還有一匹馬,一匹長了人手的馬,跪旁邊兒用小刷子給他洗刷“皮毛”,若刷得他不如意,他把尾巴——不曉得怎麼長的,又長又細像鞭子——甩過去抽馬臉。
那馬也不發火,而是口作人言,“爺爺”、“祖宗”的叫喚著,伺候得越是小心。
“這特麼什麼鬼夢?!”
這邊李長安還在莫名其妙,那邊院子里有鑼鼓聲開道,一幫子沒臉兒的仆役初擁著兩個貴人來了馬廄當前。
這兩人入夢前聽得薄子瑜介紹過。
面相和善的是金府的老爺,身材高壯的是金府的夫人。
夫人打了聲招呼,那馬便把那人牽了出來,趴下來要請夫人上馬,不,是上人。
好嘛。
夫人身量雄壯得賽過張飛,一條大腿就比那人腰桿子都粗,這騎上去非得坐斷了不可。
果然。
那人一蹶子就蹬夫人臉上,留下了個五指分明的黑腳丫,把夫人氣得發狂,抄起鞭子把旁邊伺候著的馬抽了個滿地打滾。
李長安算是看明白了。
這廝是金家的馬夫吧?
在夢里撒氣來了。
道士正尋思怎麼破壞掉這場“復仇”,馬廄那邊,金家老爺牽進來了一匹毛色順滑的牝馬。
馬夫昂起頭“唏律律”了兩聲,踏著小碎步回了馬廄。
而后。
起身趴在了牝馬屁(和諧)股上。
“……”
李長安。
“艸!”
他黑著臉跳進院子,搖身一變,變成個身穿皮裙的匠人,肩上扛著一捆粗麻繩,手里提著柄帶鉤的小刀。
大步上去,揪住馬夫的頭皮。
“你看看我是誰?!”
那馬夫正在忘情輸出,冷不丁遭了打擾,怒沖沖一回頭,卻差點兒魂飛魄散。
騸匠!(給家畜閹割的)
他也顧不得什麼愛馬仕了,急忙大叫:
“等等,我是種……”
李長安手起刀落。
……
啊!
馬夫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。
二話不說。
扯下自個兒褲子,低頭一瞅。
呼
兄弟還在。
他剛松下口氣,卻發現周遭有些不對勁。
茫然四顧。
迎上的是捕快們詫異的圍觀,以及仆婦遮遮掩掩羞澀的注視。
他沉默了幾秒。
提起褲子,趴回了地上,再扯起衣服,默默把腦袋埋了進去。
…………
李長安真是低估了古人的奇思妙想,做起夢來,一個賽一個不正經。
有變成小鳥,專門往人頭上拉稀的熊孩子;有把情郎變成樹,自己變成藤,年年歲歲常相伴的懷春少女;有甘愿變作廟里泥像,坐著什麼都不干,就能換來衣食、酒肉、住所的懶鬼……
反觀李長安的應對,就沒這般天馬行空了,他只把鳥烤了、把樹燒了、把廟拆了,將他們挨個兒從美夢里踹了出去。
一番折騰。
金家三十七口,沉湎夢中的,只余兩人。
……
夢中。
依舊是金府。
一間普通廂房。
推門而入。
卻是別有洞天。
門內是一座寬敞至極的大殿,殿內燈火通明,各處飾滿了琉璃、瑪瑙、金箔、銀粉。腳下不是磚石,而是小腿深的淺池,里頭盛滿的也不是水,而是各種美酒。酒面上飄著許多銀盤,盤上全是各色珍饈。
數不盡的女子穿梭其間,個個容貌嬌艷、衣衫輕薄,或嬉鬧、或歌舞、或奏樂,極盡媚態。
酒池中央擺著一張大床,這場美夢的主人——金家老爺便躺在一群鶯鶯燕燕中央,享盡艷福。
好吧。
李長安瞧了半響。
這還算是正常的。
徑直提劍上前,好讓這位金老爺早日面對現實。
可剛挨著床邊。
那金老爺忽的轉過臉來,醉眼惺忪:“美人,來,于我敬酒。”
美人?
李長安低頭一看,腳下的酒面上,映出一個攥著浮塵的俏道姑。
我特麼……
李長安深吸一口氣,把浮塵往金老爺臉上一拍,抄起旁邊割肉的刀子,便往他胸口一捅。
可刀鋒剛挨著皮肉,“噗”一下,變戲法似的化作了一把羽毛,撓得那金老爺咯咯直笑。
“癢!癢!哈哈。”
他翻了個身,把勾腚懟了過來。
“來,換這邊。”
道士無語良久,只得換了個法子。
尋了個美人與他親熱之際,當著他的面,忽然出手割斷了美人的喉嚨,把血淋淋的傷口拉開,抵到了金老爺的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