敲鑼叫喊的、點起火把驅趕的、拿著刀槍戳砍的,咋咋呼呼,亂七八糟,沒半點兒章法。
竟讓“妖怪”四腳亂竄,從人堆里鉆了出來,直奔大門而去。
王六指顧不上氣惱了,一個大步攔在門前,手頭火把一揮。
呼!
驟然爆亮的火光照出來者。
干瘦小孩模樣,長得極丑。
過于寬闊的額頭占據了大半張臉,一對黃豆大小的眼珠嵌在巨大的鼻子之后,支出唇外的門牙幾乎遮擋住短小的下巴。
活脫脫一只大耗子!
王六指不驚反喜。
好!好!好!果然是妖怪!
他連忙大喊:
“網。”
熱血沖頭的漢子們這才恍然大悟,將特制的粗網繩抖撒下來,倉房的空地兒本就不多,“耗子精”沒地兒躲避,當下就被兜了個結實。
王六指嘿然盯著網中妖怪,就像盯著一團會掙扎的銀子,兩眼射光。
可不能讓它給跑了。
抄起哨棍,劈頭就砸!
…………
這一通喊打喊殺動靜不小。
等王六指一伙把鼻青臉腫的耗子精綁了個四蹄倒攢抬出門來。
非但是街坊四鄰,就是同行也聞訊趕來不少。
“喲,六爺,開胡啦,恭喜恭喜。”
“同喜同喜。”
“六爺又要發財啦!”
“小錢而已。”
王六指腆著肚子走在隊伍最前頭,大咧咧跟周圍招呼往來,往日有多衰,今兒就有多橫。
可冷不丁。
圍觀的人群里突兀鉆出個嚎叫的婦人,沖攔住她的漢子撒潑廝打。
王六指不悅:
“這潑婦是誰?”
旁邊潘掌柜定眼一瞧,笑道:“不是旁人,正是耗子精的媽。”
王六指先是一驚,可再來,便發現這婦人只是謾罵抓撓,除了屁(和諧)股圓一些,腰肢柔一些,臉蛋兒俏一些,更尋常市井潑婦也沒啥區別。
“嘿,來得正巧。多是舍不得娃子,知情不報,正好一并逮去衙門。”
說著,大步上去,將婦人一把搶來,扛在肩上。
大手一揮,豪情滿志。
“走!衙門領賞!”
第63章 愚人
“你這鳥廝想錢想瘋了?”
“虧你還是個當差的,沒個確鑿證據,也敢上來請賞?”
“這就是個偷糧的小賊,一個丑娃子,哪里是什麼妖怪?”
“滾!滾!滾!”
府衙門口。
被轟出來的王六指一伙面面相覷。
萬萬沒想到。
那小子長得像耗子精,做的事兒像耗子精,偏偏一驗,愣不是耗子精。
興師動眾結果鬧了個大烏龍,賞銀飛了不說,還被縣太爺借著起床氣,賞了一頓板子吃。
各人一瘸一拐,嘴里沒甚好話,全是抱怨,干脆一哄而散、各回各家了事。
可待到人群散盡,王六指腿也不瘸了,屁(和諧)股也不痛了。
他是衙門里的老人,這打板子的花招當然門清。
只是。
“黑心肝、爛腸肺的,平日叫得親熱,今兒要起錢來,宰得也忒他娘的狠!”
打板子的門道很簡單,要想落下的板子有多輕,掏出的銀兩就得有多重。人人都曉得他王六指發了財,眼下有機會,不得幫忙分潤分潤?
王六指越想越肉疼,越想越惱火。
你說找個快活地兒散散心吧,因著厲行宵禁,城里的娛樂場所晚上通通關了門。他愣是沒地兒可去,只能回自個兒那個孤寂冰冷的狗窩。
于是。
滿腔郁郁化作一口濃痰,吐在了街旁人家的門臉兒上。
抬頭一瞧。
咦?
竟是不知不覺回到了“捉鼠”的街巷,而被他吐了口水的院門后頭,就是那“耗子精”的“窩”。
這家人的狀況,他聽聞過一些,又從糧鋪掌柜那兒了解了一些。女人夫家姓舒,娘家姓毛,丈夫早死,左近也沒親戚幫襯,孤兒寡母全賴經營面攤度日。
不知怎的。
王六指一想到那婦人,便想起她在自個兒肩上掙扎時柔(和諧)軟的觸感。
他添了添嘴,心底癢癢。
“你是個寡(和諧)婦,俺是個鰥夫,不整好湊成一對?總不能教俺白跑一趟。”
他瞧著四下無人,鬼使神差的,悄悄翻過了院墻。
……
丑娃子不是妖怪,但畢竟是個人贓俱獲的賊,免得了殺頭,卻逃不過牢獄之災,至于他母親舒毛氏,早早便被打發回去,眼下這時候,正該獨守空閨。
可是,王六指四下尋遍,院子里卻空蕩蕩,不見半個人影。
若是尋常賊人,便該順點兒財物,趁早走人了。但王六指這廝,雖是衙役,習性卻比無賴還要無賴,或者說,正因他是衙役,才能比無賴更加無賴。
加之心情煩悶,他竟是賴著不走,鉆進了女人的居室,登上了床榻,裹上了被褥,放下了簾帳,鐵了心要等舒毛氏回來,送她一個驚喜。
被窩溫軟,催人入夢。
不知過了多久。
半夢半醒間,推門的動靜使王六指猛然驚醒。
我娘子回來啦?
他把簾帳拉開一點縫隙,小心探視。
窗戶敞開著,勾月嵌在云梢,屋內銀光泄地。
女人就坐在靠窗的梳妝臺前,背對著他,由得月光勾勒出一個豐(和諧)腴的輪廓。
她似在對月梳妝。
摘下荊釵,解開云鬢,而后伸向了腰間,居然一點一點褪下了衣裳。
這一幕將王六指看得口干舌燥。
好妹妹,快些轉過來!
他在心里大喊。
巧的是,女人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,如愿地轉過了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