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拓看她一眼,“你想辦展?為什麼不早說,錢我這兒有啊……”
“不是錢的問題,我們這行講究‘圈子’,沒有人脈引路,多少錢都白扔……”方墨涵低頭去回微信,隨口回答。
她一向說話直接,縱然是因為她相信鄭拓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男人,更因為她不習慣為了任何人而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。
鄭拓不再說話,沉默地笑了笑,把車開得飛快。
車子到了工作室門口,兩人膩歪了一會兒,方墨涵刷卡進去,片刻又驚訝地跑出來。
果然,男人還靠在門邊低著頭抽煙。
“怎麼了?你不是說今晚要回……唔……”
鄭拓沉默地吻住她,將她整個人托起來直接抱進屋里。
他們的性一直都是酣暢淋漓的。
方墨涵在床上有著與清冷外表截然不同的熱情與坦蕩,她不是性感火辣的類型,卻自有種渾然天成的嫵媚風情,讓鄭拓深深癡迷。
而鄭拓在取悅伴侶這件事上更是爐火純青,帶給方墨涵從未體驗過的熱烈與沉醉。
今晚鄭拓顯出一種異樣的沖動,沉默而激烈,強勢又脆弱。
當鄭拓終于喘息著伏到方墨涵頸間,她下意識撫了撫他頭發,隨即一怔——這種類似于心疼對方的感覺,她似乎從來沒有過。
“姜昕父母因為我和她分手,給我家的生意下了不少絆子。”
“工業園那塊地是小產權,除了姜家,其他人都不敢租。”
“我奶奶表面上不當回事,其實不吃安眠藥,每天都睡不著覺。”
鄭拓的聲音沉沉的,沒有起伏。
方墨涵的手僵住,放下,心臟一點點重新武裝起來,語氣比想象中冷靜,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……”鄭拓停頓許久,“我們結婚好不好?”
“什麼?”方墨涵不知為什麼,竟一下子笑出來。
她的笑將鄭拓從那些真實的情緒中驚醒,抬起頭看她,眼里也恢復了一貫的散漫笑意,“我說結婚,你敢不敢?”
方墨涵似笑非笑勾住他脖子,“怎麼不敢?你敢我就敢。”
她眼神明明是愉悅的,笑容卻還是有所保留。
鄭拓望她片刻,低頭再次狠狠吻住她,動作甚至帶了幾分怒氣。
對于他們,有些話只敢在意亂情迷時說。
但這種時候說的話,又怎麼當得了真。
鄭奶奶出了院,鄭拓開始跟在奶奶身邊一點點學著把家里的房地產生意打理起來,不能再整天一門心思談戀愛。
方墨涵也忙得團團轉——何駿廷說話算話,果真聯系了藝術館將她的雕塑展籌劃起來。
兩人雖不能像以前那樣常常見面,感情卻還是炙熱的,忙里偷閑約一頓午飯,或深夜驅車只為一個短短的擁抱。
對于他們這樣自我的人來說,這樣的相處模式并沒有壞處,然而遺憾的是,無論你多麼珍惜,你都沒辦法把你的愛情,保護在真空里。
經常有心直口快的朋友打電話給鄭拓,打趣風水輪流轉,終于輪到他鄭拓被撬墻角了麼——在某某場合看到方墨涵和何駿廷形影不離,舉止親密。
鄭拓總笑著罵回去,放下電話卻總是沉默。
何駿廷對方墨涵的心思昭然若揭,他卻不能把方墨涵藏在口袋里,也不能每時每刻守在她身邊。
他的無力感那麼明顯。
工業園那塊地的產權還是遲遲辦不下來。
姜昕來找過他一次,對她父親的行為很抱歉,還提議鄭拓可以假裝和自己交往,讓她父親收手,先把產權拿到再說。
她是真的想要幫他的,鄭拓看得出來。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。
開玩笑,干這種事,他還是男人麼。
過了幾天是方墨涵的生日,鄭拓想了很久,決定把兩個人的關系正式向前推進一步。
鮮花,戒指,音樂,見證人……鄭拓在朋友們的瘋狂嘲笑中一本正經地演練了無數次,確保自己不會因為緊張而搞砸。
為了給她一個驚喜,當天傍晚他才給方墨涵打電話。方墨涵不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,以為是普通約會,抱歉地說晚上要參加一個業界大師的宴會,晚點才能見面。
朋友們陪著鄭拓守著一地鮮花和燭光,從夜色朦朧等到天光微熹。
再等下去,就只剩尷尬。
朋友們拍拍鄭拓肩膀,沉默地散了。
天亮時下了一場暴雨,沖走一切費盡心思的痕跡。
方墨涵上午才匆匆回來,看到鄭拓沉默地坐在樓下的石階上,臉色有些疲憊。
她心里一陣突如其來的不安和愧疚,這種沉重感讓她感覺有些糟糕。
她走過去,語氣輕松,“別告訴我你等了我一晚上。”
鄭拓望著她笑笑,“沒有。”
方墨涵開門進屋,換衣服,喝水,一邊道:“昨天韓老師邀請我們去他家看他收藏的古希臘雕塑資料,誰想去了才知道還有兩個意大利人……”
“外國人太能喝酒了,我還好,何駿廷喝多了,我手機又沒電,韓老師家別墅比較偏,我們就只好都在他家對付了一晚……還好他家房子大,房間足夠多……”
她其實是在試圖解釋的。
但她并不習慣向別人解釋行蹤,何況她問心無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