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好事嗎?
她不知道。
可是如果不是好事,她怎麼能拿到通往“三三六精英計劃”的通行證,但若是好事,為什麼她想起周楚,會覺得想哭?
小雨變大雨,僅僅只有五分鐘時間,遠處山頂散起白煙,像大家戲說的白骨精出山,要出來抓小孩子吃。
任喬安滿身濕透,望著那些白煙發呆。
恍惚間,她頭頂不再被雨水淋濕,抬頭看見自己頭頂遮起一把傘,打傘的人卻不是她認為的那一個。
“阿彌陀佛,來屋里避一避雨吧。”中年的師太,眉目祥和邀請任喬安進去里面避雨。
她一身灰色的淄衣濕透,腳下的一雙布鞋,也早已經濕透沾滿泥水,人卻像是超脫于五行之外的天外仙人,不受塵俗沾染。
她比旁的僧人超脫,所以她同意宋教授給太太上樹摘,根本不在乎宋教授和宋太太在菩薩面前打情罵俏。
“師傅,我做錯了事。”任喬安落寞低頭,看著遠處的“四月歸處”隱入煙雨之中,懺悔自己的錯誤。
宋太太說,要面對自己的懦弱,她怕再一次接受周楚帶來的傷害,她怕總有一天,周楚對她的寬容會被她和羅晨之間,一次次針鋒相對消磨殆盡。
可是宋太太沒說,要怎麼面對,沒人告訴過她,做錯了應該怎麼辦。
“我做錯了事,我……”
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任喬安故意淋雨,在這里等著周楚,等來的也不是他。
她和姚若君訂婚,最大的理由是想靠這個關系,逼她爸爸出手考驗姚若君,他一定會去找兮兮的具體下落,也一定會告訴姚若君。
更有一定程度上,任喬安是在報復周楚,她也知道這樣不對,可是她心里總是會想起那個中午,她和爸爸談判回來滿懷信心,周楚卻對她說要和張書怡訂婚。
她騙的了別人,她騙不了自己。
心里恨著,自然是因為還牽掛著。
“我傷了他的心,還犯了欺騙的錯誤,就在剛剛,我想剃度出家。”任喬安自嘲的笑,周楚一直在她身邊,不管是大佬的背后幫助,還是昨晚那幾個臭流氓,周楚都一直在她身邊。
可是現在他根本不出現,她還想著故意用出家這個噱頭,逼迫他出現制止。
想到出家,任喬安又害怕起來,怕周楚因為這件事冷眼旁光,對她早已失望透頂,就算她真的出家,提刀落下的時候,他也不出現。
只是想著,任喬安就知道,自己欺騙了自己,她并不想和這個給她痛苦的世界切斷。
“阿彌陀佛,塵緣未了,就算出了家,也無法修行。”師太搖搖頭,說道:“佛曰: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意在‘放下’,而非‘屠刀’。”
放下。
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難,多少人一生都無法放下。
她爸爸放不下媽媽,所以和尹阿姨最終陌路,她放不下自己的自尊,所以和周楚相互折磨。
不,是她單方面折磨周楚。
師太一直撐著傘,見任喬安不動,便從垂下的另一只袖子里伸出手,遞到任喬安面前,道:“這是善果,剛剛那位施主留下給你的。”
結善緣,得善果。
任喬安垂目,只見她有手中拿著兩個金黃飽滿的枇杷,想來是宋教授留下來給她的,剛剛他摘的枇杷她一個都沒有吃。
“這枇杷有藥用價值,有補充營養、潤肺止咳、健胃消食、清熱解渴、增強免疫力等功效與作用,那位施主說:人散了這些郁結,活的才能舒坦。”師太說話之間,把兩個枇杷放在任喬安手上,她打著傘沒有離開半步,為任喬安遮雨。
吃了它,所有郁結統統消散,宋教授是這個意思吧?
任喬安把先剝了一個枇杷,放進口中,味道酸甜,竟然比之前月牙婆婆送給她的那個還要好吃。
她又剝了另一個,轉身遞給師太:“這一個,請師太吃吧,謝謝您開導我。”
卻透過師太的肩頸之間,看到了站在石板樓梯口的那個人。
他是周楚,卻又不是周楚。
……
周楚從來都是干練結實的形象,不管多累都很有精神,任喬安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疲憊不堪的狀態。
黑色的T恤緊貼在身上,身前背著一個大號的黑色登山包,里面鼓鼓囊囊裝滿了什麼東西,他小麥色的皮膚也被雨水泡的發白。
他雙眼通紅,嘴唇也變成了白色,雙手顫抖,很明顯體力已經支撐不住了,比上一次跪了好幾天之后,他發燒來找她還憔悴。
師太想來已經感覺到身后有人,笑著把手上的傘送進任喬安空著的手里,叮囑道:“貧尼只是傳了一個話,無功不受祿。且這兩個枇杷,本就是有心人留下,言明送給有心人。”
有心人,自然是周楚。
任喬安突然懂了這個枇杷的意思,宋太太和她說面對自己的懦弱,宋教授就留下了讓她用來示好的枇杷,這夫妻倆用意深刻啊。
“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伏,環環相扣,莫要執迷不悟。
”師太留下傘,冒雨小跑著回到房子里。
關上了佛門,六根清凈。
周楚就定在那里,一步都沒有再往前走,任喬安打著傘,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。